宁王朝的曼努埃尔一世曾经定制了两口珍贵的红色斑岩石石棺,以备他和第二任妻子安条克的玛丽合葬所用,但他死后,他的长女玛利亚科穆宁和堂叔安德罗尼卡一世推翻了这对母子的统治,出于对继母的怨恨,玛利亚科穆宁便将父亲的遗体从石棺中挪移而出,准备将两口棺材作为自己和丈夫未来所用,但她不久之后即被安德罗尼卡一世杀害,因此她也没有用上这两口石棺。
安德罗尼卡一世登基以后,他也没有将曼努埃尔一世重新葬回他精心定制的棺材,而是将这两口棺材据为己有,但他和后来的安格洛斯皇帝以及鲍德温一世皆死于非命,导致这两口昂贵的棺材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亨利一世去世后,其中一具棺材用掉了,另一口则被玛利亚从库房中搬运出来,生前死后菲利普都必须享有一位真正皇帝的尊严:“现在,只有这具棺材是能够庇护我的,我得等到他的兄弟过来,他是西西里国王,现在还是德意志的皇帝,他有能力为他的兄弟报仇。”
“一个稳定且开明的希腊对他很重要,他不会看着他曾经的努力被全部毁掉的,他和他的妻子现在都在西西里,他们会来的。”安娜皇后点点头,由于消息阻塞,她们并不是很清楚近期西西里的风波,但不论如何,她们现在都只能等待,往好的方面想,即便玛利亚不得不与康特涅的菲利普结婚,碍于她此前放出的传言,康特涅的菲利普也不得不对菲利普和他的遗孀保持基本的尊重,他还需要借此摆脱谋杀者的嫌疑,“她们来了!”在菲利普死后的第六十二天,她们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消息,“英格兰女王,还有布列塔尼女公爵,她们都来了。”
“布列塔尼女公爵?”玛利亚一怔,她本能地想起了她们那一面之缘,她其实不太记得清她的样子,但她记得她那锋锐的美貌和利剑般的压迫感,同时,她心中还泛起一层微妙地刺痛感,她知道她和菲利普关系匪浅,虽然她的领地和君士坦丁堡隔得很远,她现在也不远万里地过来。
但不论如何,她终于等到她期待已久的人了,不过当她再次见到玛蒂尔达时,她还是吓了一跳:她瘦得吓人,也苍白地吓人,全身都被裹在厚重的皮毛斗篷中,她怀孕了,腹部已经隆起,但她脸上毫无母亲应有的慈爱与温柔,那种冰冷与漠然的神色比她从前的印象明显了许多,生冷如同岩石和冰川,她几乎没有认出她,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久不见,陛下。”她对玛蒂尔达说,鉴于她们此前并不算亲近的关系,她斟酌着语气,“您看上去不算好。”
“我很好。”玛蒂尔达淡淡地说,尽管这有违她的第一印象,但听她口气如此平静,玛利亚的心也下意识地被安抚住了,也许她的状态确实没有那么坏,“菲利普呢,他在哪里?”
“在这里。”安娜皇后适时地开口,她指向那一口石棺,以及一侧的小匣子,“我们把他的心脏取了出来,也许他的心脏应该在故乡安眠。”
“我知道了。”玛蒂尔达点点头,她又看了玛利亚一眼,“你放心,我会替他报仇的,如果你在意这份仇恨的话。”
玛利亚微微张开嘴,她想说她当然在意,她明明已经忘掉了过去,但她转眼间就失去了她自以为的幸福,但玛蒂尔达没有再和她说话,而是走到那具棺材前,伸出自己的双臂轻轻抚摸着斑岩石上的精美纹路,直到这个时候,撕心裂肺的悲伤终于淹没了她,她开始无声地哭泣,而后歇斯底里,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
所以她真的能保护我们吗?她的哥哥死了,她也被击垮了,不像她曾经见过的那个坚定的女王,正当她微觉无措之际,另一只手抚住了她的肩膀,“不要担心她不会再站起来。”她听到小埃莉诺对她说,她凝望着棺盖上的玛蒂尔达,泪水同样划过她脸颊,但她的语气仍然笃定,甚至带着一丝骄傲,“她会保护我们所有人,她比我们都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