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说“苍松翠柏,亦可遮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说这句话时,还带着和风细雨的笑意。
夏季阳光足够暖进人心,妹宝却觉微凉,凉到了脚底。
或许因为十二岁的年龄差,让她觉得自己与梁鹤深依然相隔天堑,无论如何用力奔赴,都隔着漫漫岁月打磨出的山河湖海。
他有他的规则,亦有他的决断,在他的安排下,她只需要享受结果,而所有的结果,都是美化过的纯净之色。
高悬中天的皎月,氤氲云雾而带着绒绒软意,可本质却是一块灰暗坚硬的石头,一眼荒芜、寸草不生。
妹宝惫懒地抬起视线。
乍一眼,倏地起身,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了家门,转念一想,自己连大门都没出,哪有机会走错?
她愣愣地走到落地窗边,嘴唇因惊愕而微张,目之所及,那个墓地般苍凉沉寂的后花园已然消失,除了那几棵高大的雪松,还多出几株花树,而从前被修整得方方正正的常青灌木丛,已被满目花叶取代。
“看什么呢?”杨雯从楼梯走下,“我说你怎么送个客人半晌不回来。”
她笑了笑,看妹宝愣愣地望着窗外,又说:“惊喜吧?北城回暖后,这都陆陆续续准备两个月了,你每天埋头学习,都没注意瞧过,现在只是些来不及修枝打顶的残花,但明年就能看到满园花开的盛景了,我爸这个园丁可花了不少心思呢,保证色彩搭配相得益彰,保证你每天都有花可赏。”
杨雯说着就指给妹宝看,也给她介绍。
“为了统一色调,四面墙脚种的都是粉色龙沙宝石,外面是一圈牡丹,还有栀子、茉莉,宅子边上种了蓝花楹,往外有几棵樱花树,还有腊梅,树下都种了绣球,小亭子那片草地明年能开满玛格丽特,大陶罐里种的是郁金香和铃兰,还有,那边樱花树下的空地,说是要给你搭个秋千……也还挑了些花叶绿植,那名字取得花里胡哨的,我记不住那么多,梁先生恨不得把人家的苗圃整个挪回来,可花园就那么大,先慢慢来吧。”
妹宝收回视线,已然是两眼泛红,晶莹水光在眶中荡漾。
杨雯偏了下头,摸摸她的头顶:“你这是感动出来的?”
妹宝嘴唇紧抿颤抖,含泪点头。
——她在怀疑他的城府,而他在为她编织四季如春,繁花似锦。
杨雯抬指轻拂过她的眼尾,此间没有外人,朝夕相处她早就当妹宝是妹妹了,于是直言不讳:“我虽然拿不准先生待你是何种感情更多一些,但他喜欢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过男人的喜欢究竟能持续多久,这很难说。走吧,回去学习,女人只要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就不会被这些虚浮繁荣左右。”
妹宝擦掉眼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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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鹤深这天有事耽搁,夜深才回家,听萧晓洋说冷和雨又来家里找妹宝了,便嘱咐:“高考没多少天了,她下次来直接锁门。”
“哎哟,我可不敢,大小姐从前是三五年都不见得能来咱们这里一趟。”萧晓洋笑哈哈地回应,“愿意来是好事儿,家里现在热闹多了,再说太太也不准啊!”
梁鹤深也只是那么一说。
上楼洗漱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