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卿回过神来,抬眸便见李漆白正笑盈盈地望着他,笑容单纯而真诚。
丹卿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青色酒壶上,问道:“你成年了吗?”
“我又不喝。”李漆白摇摇头,大方地将酒壶递上前,笑得狡黠,“我方才掐指一算,整好算出神明大人此时正想痛饮一番,所以特地为您将酒送来。”
丹卿挑了挑眉梢,没有过多犹豫,接过酒壶仰头便饮。
酒水辛辣,如烈火般灼烧喉舌。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沉默不语。李漆白小小年纪,倒也不是毫无眼色。
两人静坐良久,直至远处浮出层层银色,黎明已近在眼前。
“我得走了。”丹卿放下空空如也的酒壶,起身,向少年李漆白辞别,“谢谢你的酒。”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李漆白仰头笑道,目光随之投向丹卿。
晨风拂过,丹卿的青衣被吹起,衣袂翻飞间,似承载着无尽重量。
“原来您是这样一位善良又满怀爱意的神明!事实上,关于您的传闻非常多。提及最多的是您源族后裔的身份,但不知为何,并没有人提及您的性格如何,品行如何,又或者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丹卿转身,目光复杂:“善良?满怀爱意?我?”
李漆白点头:“是啊,您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丹卿沉声道:“不,你错了。我并非自愿救人,更非心怀大爱。”
“既然您不想救,为何还救?”李漆白好奇地问。
丹卿一时语塞,静静瞪着少年,竟不知如何作答。
李漆白耸耸肩,笑意狡黠:“看来神明大人也认不清自己的心呢!”
“别叫我神明大人!”丹卿眸色转冷,面若冰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故作老成的语气令人厌烦?”
李漆白坦然道:“唔,确实常有人这么说。”
丹卿:“……”
两人不欢而散,丹卿赶在天亮前匆匆回到结界。
这次比以往稍晚,所幸熏香未散,容陵仍在熟睡。
丹卿立于窗边,目光触及容陵安静的睡颜,心中蓦然生出一丝心虚。
他无意识地拨弄着攀墙而上的紫葵草,心底烦躁难平。
是因为与少年李漆白那番似是而非的对话吗?
他救人。
当真出于自愿?
若非自愿,又为何他宁愿欺瞒容陵,也要偷偷潜离结界?
倘若他也能和源族残魂般满怀恨意,或许便不会催生出治愈之力。
可他到底又该恨谁呢?
或许,丹卿曾为宴祈的冷待而难过,或许,他曾因容陵的隐瞒而伤心,但一切谜底揭露的瞬间,恨的理由也随之消弭而散。
宴祈、源族圣女、容廷、容陵、云崇仙人、容婵、楚铮……
这些人曾给予他爱与善意,足以抵消因源族身份而承受的恶意。
拥有许多爱的人,自然不吝啬向世间播撒爱意。
灵台陡然清明,萦绕在丹卿心里的浓雾被驱散。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
“咳咳……”
满地寂静中,压低的数声咳嗽,将丹卿的思绪拉了回来。
“阿卿,怎起的这般早?”初初醒来,容陵眸中雾气氤氲,看到丹卿站在窗下,便以右肘支榻,慵懒起身。动作间,几缕发丝随之滑落到他胸前,乌发雪肤,两种纯粹的色彩交织在一块儿,竟有种说不出的浓艳。
“近日你总是早起。”容陵含笑招手,虽身体微恙,却仍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柔弱之态。
丹卿依言坐至榻边,容陵轻抚其颊,柔声道:“可是又做噩梦了?抑或心有郁结?咳咳……”话音未落,咳嗽骤起。
丹卿一惊,忙为其抚背,蹙眉道:“可是夜来受凉?且再躺片刻,我去煎药。”
“不急。”容陵握住丹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