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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念眨了一下眼,看上去似乎突然有些混乱。

陆焘一惊:“咋了?”

漆黑的眼珠迟缓转动。

“………不是小符吗?”他声音极轻地说,“他挂在嘴边的女友。”

陆焘:“啊对啊,也是小芙。”

“人叫叶明芙嘛。”

一些悠远的记忆涌上来,季念摘下眼镜,站起身。

山桃花枝和一双圆而亮的眼睛像春风,吹走了回忆,他摇了摇头,刚才那种窒塞消失了。

但还是说:“我和你一起下去。”

“哈?”

“他喝了酒。”季念拿起车钥匙,言简意赅,“我要回家睡。”

到了楼下,陆焘自来熟地和叶明芙打招呼,接走陈渐西。

披散的棕色头发这才和满是酒味的身体分离,荡在夜色下的冷空气里。

季念没挪动脚步。明明说要回家,却一动不动,和黏在了台阶上一样。

寝室楼下的灯不太亮,朦朦胧胧的。

一片昏黄里,要不是陆焘太熟悉季念,那张脸像刻在他海马体里一样,几乎要分辨不出来长相。

叶明芙刚才一直扶着陈渐西,手有些酸,小幅度挥了挥,抬眸便撞进一双太过深黑的眼。

尽管看不大清,但能看出男生面无表情,脸色可以称得上阴白。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想起陈渐西的描述,琢磨着这人应该就是季学长吧。

季念盯着她,看不清脸和看得清的回忆重叠在一起。

他一字一顿:“叶明芙?”

叶明芙被点到名字,“嗯”了一声,还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地摘掉头顶的棕兔子冷帽。

陆焘瞄到了,笑:“帽子破了?”

“是的。”叶明芙闷闷,“刚才下出租车的时候勾到……”

一会就要扔了它。

虽然它陪她的时间很长,但烂了就得丢嘛,叶明芙没有多少不舍,因为总会有新的帽子。

季念低了一下头,看上去像在颔首。

唇角上扬的弧度很淡,很讽刺,不顾陆焘如何惊讶,他望了眼叶明芙向不远处朋友小跑而去的背影,转回身,一起上楼。

新旧叠加,这次不太好忘记。

醉醺醺的声音在身后嘟囔女朋友的新发色有多好看,陈渐西揣测,会不会是专门染给他看的。

难闻的酒气让大脑清醒下来,季念不辞一言,翻着日历,给自己划定了一个期限。

四个月。

根据艾宾浩斯遗忘曲线,大约三月可以将那个名字、那张脸忘记得差不多。

两面之缘和无意义的多巴胺而已;季念的记忆力比平常人好,所以还多预留了一个月。

到了第三个月,成效依旧不理想,他开始大量搜索、阅读名为“叶明”“叶明x”“叶xx”的人写就的文献、著作,看了很多女性为主要角色的电影。

四月过去,形形色色的新记忆,覆盖掉不该被铭记的。

这一个月的月底,恰好是季念生日。此类纪念节日是季家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来自大洋彼岸的礼物直接寄到学校的快递驿站。

沿途的爬山虎刚被工人修建完,整齐、规范,像被墙体的方格裁剪,所有藤叶都在秩序之内。

季念认可这样的秩序感。

他多看了两眼,过拐角才转开。

树叶挡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光影流转间,猝不及防地闯入视野。

女孩穿着面料柔软的连体裤,头发很黑,末梢不知是因为阳光反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泛了点淡棕色。

季念下意识低头看了眼白色的球衣,淡淡地从她身边路过。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捧着手机晃动,向前跌了一下。

季念无奈地伸出手,虚扶住袖角。

忘记什么原因,他最近越来越不喜欢听人道谢,所以没有停留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