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拦他,没拦住,便和他一起喝。
酒过三巡,许敬宇照旧是清醒的,只是那双眼睛是亮亮的,在白炽灯下闪着光:“你说,宋言是不是在怪我?”
周泽抬眼瞧他,颇为不解:“怪你什么?”
“怪你前一天晚上和她吵架?还是怪你出事儿那天没有接她?”周泽说,“要我说,是怨你现在把自己过得这么烂。”
许敬宇没说话,周泽接着说:“宋言不是三天两头就跟你吵架?人家姑娘就是脾气大。”
“我还记得高三那会儿篮球比赛,你接了赵婷婷递过来的矿泉水,宋言脸都绿了,”他说,“我记得她转头就把水塞我怀里了,我还懵着呢,就看到你也拿要杀人的眼神看我,我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何止,”谈起高中,许敬宇难得地笑了声,酒精令他的面孔染上一层平和和柔软,“接下来两个星期都不理我,我下课去打球,班里发卷子她都不帮我整理了,我问她一共发了几张卷子她就把头别过去。”
“言言她就一狗脾气,还不讲理,”许敬宇灌了口啤酒,任由酒精在嗓子里炸开四散,小声说,“明明是上一场比赛她去看三年五班那个篮球体育生,我才故意接了赵婷婷的水。”
“才不是呢!”我无声咆哮,“我那场是走错了,人多了根本挤不出来。”
可惜我死了,现在的场面是死无对证,只能任由许敬宇编排了。
周泽又说:“但她不也原谅你了。”
“不过虽然言言脾气大,但从来不会翻旧账。”许敬宇说。
可算是听到一句像样的话了,我骄傲地“哼”了声。
“所以,”周泽敲了敲桌子,语气肯定道,“她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这下轮到许敬宇沉默。
那双好看的手一直攥着酒杯,骨节因用力隐隐泛出白色,眼眶却渐渐泛红。
好久,他才反问:“如果不怪我,为什么她从不来我梦里见我?”
玻璃杯在灯光下色泽辉煌,啤酒和他的泪花一起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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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闪回墓地的人间鬼办事处咨询进入活人梦境的办法。
值班的工作鬼员翘着二郎腿喝茶水,撩起眼皮白我一眼:“第一天当鬼?” 网?阯?f?a?布?y?e??????μ?????n?????????????c????
我:“?”
工作鬼员:“都说了人间的人和事我们鬼都不能干预,不能干预你懂么?活人梦到你的时候你就能在梦里见到了。”
问题不是许敬宇做梦梦不到我么。
“就没有办法了吗?”我扒着服务台不死心地继续说,“我很需要入梦,我已经死了,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我怕我不不进去,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好了。”
“我们当鬼的,不能给活人添麻烦。”
似乎被我话里的某些东西打动,工作鬼员松了口:“理论上来讲,鬼不能干预人间事,但如果强行干预,就要付出代价。”
我连忙说:“我愿意,付出什么都可以!”
虽然我不知道鬼还有什么可以付出的。
但,能见到许敬宇,了却他的心愿。
我甘愿上刀山,下火海,入十八层地狱。
虽然很难很残忍,但我愿意的。
工作鬼员讳莫如深道:“强行入梦,你将失去在人间自由行动的能力,余下的鬼生只能困在墓地里。”
我愣住了。
我们鬼是依靠人世间的人对自己的思念才存在的,思念不止人就不会消失。
而大多数鬼的一生都是在完成活着时为完成的梦想,或者陪伴在思念的人身旁。
不能自由行动,相当于给漫长的鬼生判了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