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安摇头:“没看过。”
“你从早到晚待在家里,一点儿电视都不看,不无聊吗?”祝繁星说,“我也没不让你看啊。”
“我在老家也不咋看电视的。”陈念安说,“我喜欢看书,姐姐,你屋里那些书,我都能看吗?”
祝繁星说:“能,你随便看。”
吃完饭,比赛还在继续,姐弟俩转移阵地到沙发上,面前摆着哈密瓜和葡萄,祝繁星抱着抱枕,陈念安抱着巧虎,石膏腿搁在茶几上,两人挨在一起看电视。
黄英被淘汰了,陈念安一阵失落,接下来,不管谁得冠军,他都无所谓了。
祝繁星在学校里憋了一周,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依旧看得入神,看着看着,只觉肩上一重,她压低下巴往左边看,发现是陈念安睡着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屁孩儿。”祝繁星伸手往他脑门上戳了一下,陈念安没醒,只皱了皱眉。
凑得近了,祝繁星能看清他脸上的小绒毛,陈念安肤色偏黑,肤质却很细腻,毕竟年纪还小,脸上没有那些青春痘、粉刺、粗毛孔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祝繁星不禁想到了满宝,祝满仓小朋友的皮肤才是真的好,小脸蛋儿白乎乎、胖嘟嘟的,捏起来手感绝佳,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内蒙吗?
——
此时的祝满仓的确还在内蒙,但很快,他就要登上一列开往钱塘的绿皮火车,顺利的话,周日就会抵达钱塘。
他战战兢兢地跟在祝怀军身边,迈着小短腿吃力地走,累了不敢说,说了也没用,“爸爸”不会抱他,惹“爸爸”生气了,他还会挨打。
祝满仓甚至有点儿想念新“妈妈”,至少“妈妈”不会打他,但“妈妈”不要他,他只能跟着“爸爸”。
九月初,内蒙的气温已经很低了,祝满仓的衣服还穿得单薄,在火车站,有好心人对祝怀军说,给孩子添点儿衣服吧,看看,鼻涕泡都冻出来了。
祝怀军就打哈哈:“我们去钱塘,钱塘还热着呢!”
火车启动了,父子俩买的硬座票,祝满仓无座,只能坐在祝怀军腿上。硬座座位是几个乘客面对面,对面那人在吃泡面,红烧牛肉面的香味飘到祝满仓面前,他咽了咽口水,回头对祝怀军说:“爸爸,我饿了,我想吃那个……”
他用小手指向泡面,祝怀军打掉他的手,说:“没买,火车上泡面很贵的!我给你吃焙子。”
焙子是内蒙的一种特产干粮,祝怀军掰了一块塞到儿子手里,祝满仓瘪着小嘴,说:“我不想吃这个……”
“不吃就饿着。”祝怀军一把拿回焙子,塞到自己嘴里,又把儿子抱起来往地上一放,“你先站会儿,坐得老子腿都麻了。”
祝满仓再也遭不住了,抖着嘴唇就要哭,刚发出一点点声音,祝怀军就向他扬起了巴掌。祝满仓眼疾手快,自己捂住了嘴,硬生生地把哭声压到了喉咙里。
祝怀军瞪着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男孩子不能哭,嗯?再敢在老子面前哭一声,你知道后果的。还哭吗?”
祝满仓捂着嘴不停摇头,眼睛里的泪水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祝怀军叹了口气,用袖子帮儿子擦掉眼泪,又掰了快焙子给他:“饿了就吃点,别挑了,我只带了这个。”
这一回,祝满仓捧住了焙子,小小地咬了一口,甜焙子,混进了他的眼泪,变成咸的了。
祝怀军懒得理他,眼睛望向窗外。
这些天,他已是焦头烂额。
潘美凤跑回了老家,他带着儿子追了过来,潘美凤说,要一起过日子可以,帮他带儿子也可以,她唯一的条件是,让祝怀军搞定那笔二十三万的借款。
二十三万啊!这么大一笔债,压在身上,这辈子还睡得着吗?